长春治疗白癜风的医院 http://pf.39.net/bdfyy/bdfyc/150505/4618892.html
作者/葛水平
海成为汪洋统治下的殖民地,除了两栖动物,那些不会游泳的植物则在海中换肺为腮,急促地呼吸,让海面升起一串串快乐的泡泡,水鸟划过海面,潮涨潮落,于是,海面上裸露出了岛屿,被海水冲刷得白净的石头,从很远的地方看过来,明显感觉到了海的过往。
海退去的时候,石缝里的腐殖开始滋生水之外的生命。陆地,隆升,日日铺陈出连天繁草,连天的白云。
在此之前,我们是否看见过如此融洽的自然?从容不迫。人作为侵入者的热情,且执著得厉害;被侵者是安静的,且透彻得不张扬。在理由不充分或者契机没有出现的时候,连接陆地与海洋的地方出现了一条小路。
海是东海。裸露出的岛屿叫牢山。一条小路通往一座道观;通往一座渔村——青岛。
这是我们经验之外的想象。
长夜过去,炊烟再度升起,阳光普照,当牢山成为崂山时,天色,草地,树,藤蔓,道士,崂山成为流浪心情的去处。
确凿地显示在记忆中,从而把那些纷至沓来的人与事牵引到眼前来。如果没有人,我想一切都会是静止的,生命变化也不会发生。在时间之后,天色会交替、草地会枯萎、树会老去泥下,藤蔓会落入海中,是的,只有海,无论风来还是不来,它都活着,而且一直年轻。
对“牢”字一说的解释历代文人也是见仁见智,众说不一。
一说“驱之不动”;一说视其坚固而名之;还有一说,认为“牢”乃古代青岛一代的方言等等。
此外,“牢山”一名与佛道有些瓜葛。与佛的瓜葛,缘于崂山佛教圣地那罗延窟,“那罗延”为梵语,乃牢固之意,寓意“牢山”。
与道的瓜葛,缘于邱处机为“牢山”更名。按古代的星舆说,道家采用星象来定位山的分野,天罡三十六个星中,有一星名为“天牢”,遂以“牢山”来定名。后邱处机来崂山布道弘法,大赞崂山“真洞天福地一方之胜境也”,嫌“牢山”之名不雅,遂将其更名“鳌山”。
《后汉书·逄萌传》最早将山名称为“劳山”:“及光武即位,乃之劳山养志修道,人皆化其德”。
稍后,《魏书·释老志》在叙述东晋高僧法显登陆崂山时,也将山名称为“劳山”:“乃于南海师子国,遂商人泛舟东下,昼夜昏迷,将二百日,乃至青州长广郡不其劳山。”
《魏书·高祖记》还记有“劳山”一名,北魏高祖十三年春“兖州民王伯恭聚众劳山,自称齐王。”此后,自南北朝至唐代的一些经史、别录、方志中,称“劳山”者历代有之。直至《古今图书集成·山川典》和清《一统志》,均称“劳山”。
清代郝懿行《山海经笺疏》中有记:“琅琊台在今沂州府,其东北有山,盖劳山也。劳山在海间,一曰牢山。”郝懿行的《山海经》校注被史界誉为“通才卓识,多所发明,后来居上,冠于诸家”,他对于山名的界定是颇具权威性的。可见从后汉至清初的一千六百多年历史迁延中,“劳山”之名历久传广,源远流长。
崂山还有“劳盛山”一名。此名见于《太平寰宇记》:“古老相传云:秦始皇幸琅琊,因至牢盛山望蓬莱。”
顾炎武在其《劳山考》引用此文时,改为“秦始皇登劳盛山望蓬莱”,“劳盛山”遂取代“牢盛山”而传世。唐代,崂山还曾一度改名“辅唐山”。“辅唐山”一说始见于《太平广记》:唐天宝六年,名道王旻深得唐玄宗宠信,道友恐其眷恋世乐,劝其出宫,“王旻乃请于高密崂山合炼,玄宗许之,因改牢山为辅唐山。”
崂山由此而声名大振,但此名仅见证了一代帝王对道教的痴迷与执著,终唐一世便又重返旧称。
远望,胶州湾的海平面在暮色中泛着蓝光,海面上有星星点点的船影,崂山在近处,它就像静谧而神奇的处子。
我坐在船上,回头看身后,海退去,波涛呈现流线型,层层叠叠,一起一伏,消失在最后的浪里。
任何一个地方的美好都接近风俗画,与挽草而居和浪迹天涯对立而生的是这个地方的传说。
我们必须承认,崂山道士和一个叫蒲松龄的人有绝妙的关系。
中国的名山大川是没有普通人的,比如说蒲松龄笔下的道士,在崂山他可以学得穿墙而过术,入了红尘只能是碰壁。老故事翻新,永远讲不够。
一生无缘功名的蒲松龄选择了走创作之路。
蒲松龄写鬼怪,离魂还魂、死生相易、阳赏阴报。他的路数与其他科场失意的人不同——柳永要把浮名换做浅斟低唱,李时珍落榜后改行学医,洪秀全领导农民起义,像曹雪芹干脆无心仕途。有的人站在科考之不归路沉迷功名,科考失意的人站在人性守护的高度鄙视一切。
景因人显,站在“穿墙壁”前想象那个月夜。沉迷、孤独、焦虑与恐惧是需要人来分担,或者分担他人。人生无非是一直在寻找改变的契机,在理由不充分或者契机没有出现的时候,入崂山看见了海市蜃楼,看见了道士穿墙,于一介落魄书生而言,犹如看见了水涨自满的河道,看见了炊烟升起和阳光再一次普照。
岁月何其长又何其短。日月云雾一天也不曾离开过崂山太清宫古树,弯弯曲曲的山道边,也总有灵兽的足迹,海市蜃楼匿藏在静如明镜的海面,月影下的崂山和崂山道士写作者蒲松龄,一个独自沉醉的、惆怅的写作者,他操劳着他的功名。没有人可以洞穿人生厚壁,他眯眼看人世,人世混乱而无道,正如那一塌糊涂的历史,很寂寞,处盛世而无为,自己对自己的灰心,冷眼看世间闹哄哄,终于在太清宫看破了机关。
神秘都是人自己做出来的东西,记忆总带有感情的色彩,那一刻,我能想出蒲松龄在月影冰气沁人时的不舍离去,喃喃之音立刻笼上浓雾,被醇酒融化的眼前,经过了岁月和文字的强调,道士穿墙便有了某种凭据。
本来,宗教与文学在其产生时起即存在着一体共生、托体同根的关系,宗教为文学的发展提供了重要的题材并为文学增添了别样的审美风格,而文学又以审美的形态为宗教的弘传起到了重要的作用。
隋唐开始,中国文学进入重要发展阶段,在志怪小说的基础上出现了传奇小说。一些道士和奉道文人借鉴传奇家之笔法,创作了道教传奇小说。就道教小说的发展状况而言,也是如此。隋唐阶段,描写神仙道士的小说作品大量产生。
除了道士本身注意继续编撰神仙传记之外,许多文人也广泛搜罗当时流行于民间的各种神仙故事传闻加以创作。在这些作者所撰的故事中,无论是酒徒、园叟、药贩、工匠、乞丐、胡人、书生、逸人,还是臣僚与豪富,只要虔诚信仰道教,努力修炼,都会成为有高超道术的神仙。波澜起伏,有较强的趣味性。
唐以降,道教传奇小说继续得到发展。
道教小说的鼎盛时期是元明清三代。
在这一历史时期中,作家们不仅继续创作道教志怪传奇体作品,而且注意其通俗化的工作,于是出现了为民众讲故事的“话本体”道教小说。道教话本小说与南北朝阶段流行的“变文”“俗讲”一类说唱文学作品有一定的关系。随着讲唱需要的发展,说书人更加注意以情节取胜的问题,他们从古文献中采撷资料,以当时民众流行的口头语言进行创作。
说书的范围很广,神仙鬼怪是其内容之一。此类作品往往将民间传说系统化,对一些关键性的细节进行加工,以道教的法术描写警示世人。这些作品或者将道门、民间流传的神仙故事加以系统化,进一步幻想化,或者借用历史故事的框架以阐发道教信念。
而所谓的后来,“道士穿墙”让更多的游人停留的地方,只是一景而已。
倒是太清宫三官殿院中那棵树龄六百多年的山茶(耐冬),被后人称为青岛树龄最长的名叫“绛雪”的树,因了《聊斋志异》中《香玉》篇的主人公而闻名于世。
蒲松龄一生游览的名山大川有限,但充满神秘色彩的崂山毫无疑问是他最情有独钟的地方。道士穿墙,穿墙过后想要为了什么?难道无非是写人间百相,人生白驹过隙不过一场杂耍而已?
崂山的太清宫已经不是从前的样子了,那些树还是。
树是另一种形式的生活史。
攀过院墙的青藤,梅开得冷冽,暗开的窗户,门前高大的银杏,石楠、圆柏、黄杨、乌柏、紫微、楸,树的脸折叠着规则的时间的皱褶,青苔吸附的人声,由往古至此。风在高处吹,冬阳照着秃枝,山茶(耐冬)开得嫣红。
对生命的渴念,道家自有他们的一套理论体系。道经中说:一切众生悉有道性,称之遍有,种之则生,废之则不成。“长生之本,惟善为基”,道教认为,人要长生,除了修炼自己的形体之外,首要的是在道德上行善去恶。修炼的主要内容是弃杂念、悟天机,而要完成这些功课的首要条件就是远离尘世,独居深山则是不二法门,而这也是“道法自然“的一种形而上的需要。
延伸着对于幻想事物的永恒向往,所有时间给予人类巨大的恐怖、深邃、困惑及其毁灭所带来的苦难,道家则是悠闲自得和宠辱不惊。如果我们能够明白,真应该向太清宫的树学习。它们站立在土地上,没有语言之外的任何企图,所有走过并仰望它们的人,语言进行过程中,喧哗声像水一样四处满溢,形成不同方向的欲望延伸,在空间和时间中扰乱了树下清净。
能够懂得“天地与我并生,而万物与我为一”的恐怕只有树了。
当万籁俱寂之时,海上一轮明月高挂,倾洒柔和清辉的太清宫该有多么安静。太清宫的月亮,让我想起曾任教育总长的清末翰林傅增湘《游崂山记》中有一段精采的记述:“是日,适值佳节,月上东峰,遂同步海岸赏月。初行竹林中,金影布地,晶光上浮,若玉烟之笼被,清奇独绝。嗣乃登坡放瞩,海波浪碧,天宇横青,上下空明,如置身玉壶冰镜中。”
每当春秋月夜,微风徐来,海不扬波,皓月当空,浮光耀金,一派皎洁月光洒向大海,这就是被誉为崂山十二景之一的“太清水月”。清代文人林绍言有诗赞曰:“相约访仙界,今宵宿太清。烟澄山月小,夜静海潮平。微雨五更冷,新秋一叶惊。悄然成独坐,细数晓钟声。”
历史中的情景就是这样:当世界都遗弃一个人的时候,还有一棵树在陪伴着他;或者说,当一个人连这世界也遗弃的时候,他却不忍遗弃一棵树。
太清宫的树木,慰藉了多少人的心。
太清宫一带,近似淮河流域,号称“小江南”,拥有诸多红楠、黄檀、山茶、乌桕、漆树、黄连、樟树、喜树、柳杉、柘树、流苏树、四照花、熟锦黄杨等众多亚热带树种。阴面则完全不同,与辽宁和吉林南部气候相近,号称“小关东”,拥有白桦、紫椴、糠椴、蒙椴、桤木、槭树、山杨众多典型北方树种,至于北方常见的赤松、黑松、麻栎就更多得蔚然成林了。
崂山有意思,面积只占山东省的0.29%,占全国的更少,只有0.%,但是,植物的物种数目却占了山东省的近60%,占全国的近5%。如此物种丰富,是因它地处植物南北过渡地带,属于亚热带之终,暖温带之始,亦即地理位置的阴阳之交。
一位护林工作者告诉我,有一种奇怪的树,那树栽种时,旁边必须要同时栽下另一种树作陪。当这树成活以后,陪伴的那棵树却一定会死去。并且要先于它而死。它的命运如此古怪,甚至悲壮,仿佛生来就是为了成全和自己一样的物种。
于是我想起了古琴曲“高山流水”,那位古人俞伯牙,千山万水,只为听一曲钟子期弹出的曲子。
从太清宫,过逢仙桥、神水泉,到三皇殿或三清殿,可看到多年的汉柏,多年的唐榆,多年的宋银杏,还有多年的黄杨,多年的绛雪山茶……特别是那株汉柏,另有一株凌霄缠绕着它飞上蓝天,让古树有了生命,更让我们感受到了历史,感受到了一种神的力量。
据说,这株古柏在漫长的历史中,有两处被雷电劈焦,其中一次是文化大革命中,红卫兵要来烧毁这座道观,前一天的夜里突然被雷电劈焦,人们认为这是神发出的警告,红卫兵再也没敢上山,太清宫被保住。这让我不禁想起契诃夫说过的话:森林能够教会人们领悟美好的事物;树木是我们人类的老师。
人们热爱树的理由形形色色。但是,这个世界上,能够做到令身边十个人愉悦的人,几乎没有。一颗孤独的树,却几乎令所有人愉悦。
从一棵树那里,我们可学的东西,也并不比向一个人学习到的要少。
月下树影,心清耳净的精神世界,它们不以语言形态的方式交流,只是一种气息,清纯得连味道都没有。在世界上一个干净的夜晚相遇,当一个人此间走过,当寻找并决意要使自己的心灵和身体贴近某个地方时,月下树影能够引领你,朝向更为寂寞的领域,而此时的人必须冷静地保持自己。
人有时候真是一无所知,总是很激进地缩短和自然和睦相处的距离。
说东晋和尚法显取经由崂山上岸,已经只是一处遗址罢了。
海洋,凛然阻止着人类前行的脚步。
望海兴叹,便羡慕长一双翅膀的水鸟,可以掠过这宽阔的空间。站在这里,遥想长江从发源地到入海口的经历,整个流域所伸张开的根根系系,这条巨龙不仅穿越了南方广阔的疆土,而且贯通了一个民族生长的血脉和思想品质。一个凡夫俗子面对它,只能渺小到一滴水或一粒粟。要想抵达理想的彼岸,哪怕是一丁点微不足道的的奢望,若不费尽心机也是难以如愿以偿的。
法显,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个从西域向天竺、然后由海路归国的取经者,同去十一人,只他一人身还。
法显登陆崂山,对佛教的发展起到了推动作用。崂山最有影响的寺院不少是建于这一时期的,且都与法显有某种关联。潮海院,位于沙子口街道栲栳岛村登瀛湾畔。据很多史料记载,法显当年就是在这里登陆上岸的。对于法显的崂山登陆处,近代有学者提出也有可能是在王哥庄街道小蓬莱处,依据是《佛国记》中“即乘小船入浦,觅人欲问其处”的记载。因为这里有个村庄叫浦里村,据此认为“入浦”就是入浦里村,浦里就是法显的登陆处。其实并不尽然,“浦”是河流入海的地方的统称,并非指某一具体位置,每一个海湾都会有河流注入,登瀛湾同样也不例外。
凉水河、黄家河等河流都在此处入海。
而从法显的大商船是随海流漂泊而来的情况看,其进入登瀛湾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因为这里直接与海流相通。商船可直接随海流驶入。
潮海院又名石佛寺、白佛寺,始建于南北朝时期,在全国佛教寺院中被称为潮海院的,唯此一家。潮海院之名,想来应该是为纪念法显西行取经随海潮而来,在此登陆,与崂山结缘而命名的。石佛寺、白佛寺之名,也都与法显有关。《佛国记》有“太守李嶷敬信佛法,闻有沙门持经像乘船泛海而至,即将人从至海边,迎接经像,归至郡治”的记载,可见法显带回的不仅有经、律等书籍,另有一些珍贵的佛像。其在当地留居一年,受到地方长官的礼遇,赠送一尊佛像给地方,应在情理之中。而这尊佛像极有可能是用白色石料雕琢而成。
后来人们在此建立起庙宇后,将这尊佛像供奉在大殿之中,并以佛像命名为石佛寺,或白佛寺,应是顺理成章的。
日本侵华战争中,他们想寻找传说中佛像,曾有社区居民因不知“石佛寺”在何处而惨遭毒打,另有4人惨死在日本兵枪下。解放后,主持还俗,寺庙百余亩田产归栲栳岛社区所有。20世纪50年代末,曾在该寺设农技学校;至70年代,因年久失修,加之“文革”破“四旧”及国防建设需要,潮海院塑像被毁,寺庙被拆。目前经修复后的潮海院辟为海军招待所。院门由湛山寺方丈明哲题写的院名——“潮海院”三个大字熠熠生辉,正殿廊道里挂着高僧法显的画像、法显西行路线图和潮海院简介。
殿前殿后的门柱上均书刻着楹联。院内一幅楹联很有意思,颇具军人气概:
钟鼓声中垂思百代云舒云卷,貔貅旗下静观千年潮去潮来。
另一位佛教人对崂山产生影响,已是近中国封建社会的后期,这个时期的佛教总体处于衰微的趋势之下,但由于皇室的信仰和扶持,佛教屡获发展机遇,一度呈现高潮迭起的繁兴景象。
明末万历年间,佛教理论和佛籍传播有了一定发展,先后出现了四位高僧,即云栖祩宏、紫柏真可、憨山德清和蕅益智旭,被尊为“明代四大高僧”。万历十一年(),憨山从山西五台山“持钵缘行,茧足千里”,来到崂山,曾经接引佛性学说初传中国的这方佛教圣地由此步入新的历程,崂山文化史由此留下了一段公案,而憨山也由此成为崂山佛教发展史上一位里程碑式的人物。
憨山德清(~),字澄印,别号憨山,其母虔心佛教,德清早受濡染,自小偏爱佛事。12岁时投金陵报恩寺西林大和尚入佛门,19岁时往摄山栖霞寺剃发出家,26岁时开始云游各地,修学弘法。在五台山,因眷恋北台憨山的风光奇秀,故取“憨山”为号。
作为一名著述等身的学问僧,憨山对于佛教理论的研究,游走于儒学、道教与佛理之间,诸说兼通,不拘一格。他用佛家思想来阐释佛学、道教,又以儒家思想来解析佛教,从教理上论证三教同源,促使三教结缘,这一具有广泛融通性的主张,适应了明末多元文化高度融合的时代要求,也为佛教的生存与发展拓展了空间。憨山的佛理研究著述,后人集为《憨山老人梦游全集》,凡40卷,其影响力宏大而持久,与同时代的其他三位高僧相比,这位学通内外的佛学大师,其理论研究的接点是离儒家思想最近的。
憨山东来崂山,眼前是一片宫观颓败的景象。
当时憨山寻访到的那罗延窟,在现华严寺以东的一处危岩之上,海拔近米,洞窟由一花岗岩石壁上深凹而上,深20余米,高30余米,四壁削立,上有佛龛,顶有圆孔,仰可观天。清代贡生黄宗崇所撰《那罗延窟记》中有详细记载:
环大海,绝群山,可二十里,而为那罗延窟。二崂之胜以百数,兹与八仙墩其最也。窟居南山之枝,北处而突,为危岩,石根深蔚,若门梯,层石两折而上,其中空洞,宛若堂奥。其上高数丈,偌大佛龛,中可容数十人,不能上,望见之,螺旋上开,仰首蔚蓝,如井中观。命童蹑窟之巅,视窟中仅见其半,以比八仙墩之裂山坠石而成者,盖又奇焉。信古佛之遗迹也!
寻访那罗延窟并非憨山崂山弘法活动的终结,而恰恰是开始。憨山在那罗延窟的修行,原本想“卜居以待”,即作为安心修行的久居之处,但此处“且境相荒凉至极,不易安处,近则惧其攫攘,远则虑其资具,不得已,不若远则为佳。”于是憨山便移往太清宫故址修行。
此时的太清宫历经日月剥蚀,宫舍尽毁,仅余一处废基。但憨山却视之为“美地”,“背负众山,面吞大海,极为奇绝,信非人间世也。”
最初,憨山安席于树下讲经布道,后当地居士帮其筑庐造舍,才得一定居之所。万历十四年(),朝廷编刻《大藏经》,散布天下名山,最初四部散布四方边境,东海崂山,南海普陀,西蜀峨眉,北边芦芽。但此时憨山住处简陋,无处安放《大藏经》,只好暂时奉存在当地官府。
后李太后闻知,命后宫为憨山捐钱造寺,并赐寺名“海印寺”。
万历十五年(),海印寺动工修建。
欲望伴随着所有动作开始,万历十七年(),崂山道士耿义兰等状告寺址产权归属,耿氏败诉并获罪四年。万历十八年(),海印寺建成。是年佛道两家寺址产权之争讼案再起,结果仍以道家败诉告终。至万历二十三年(),耿义兰获释后赴京告御状,适万历皇帝与母后不合,嫌其佛事太费,干预内政,正寻机打击宦党,遂迁怒于憨山,将其下狱,裁决“毁寺复宫”,以私创寺院罪将憨山流放岭南雷州。
这就是倾动朝野的“崂山佛道之争”。
从此,崂山道教复兴,佛教日渐衰落。
憨山不仅致力于三教同源的理论研究,也是融通三教结缘的践行者。他在崂山弘法期间“摄化”罗教,产生了重大影响,被称作明代后期山东佛教复兴之举。
(未完待续,敬请
转载请注明地址:http://www.1xbbk.net/jwbls/2551.html